我们在陌生的地方上岸

（以此纪念已经过去的2004，为在这一年离开我们的人，和现在仍然和我们在一起的人歌唱。） 

银色大鸟坠落的时候 
他正在海边看日落 
微笑着对身边的人说 
这是最美丽的黄昏 
直到火光染白灰色小镇 
直到黑色尘屑突然扑进眼眶 

那个男人死去的时候 
她在地铁人潮中 
用耳机里苍凉的歌声 
抵挡四周喧嚣的寂寞 
一切都会永远消失 
她听清楚了歌词 
却不知道一切正在如此发生 

春天在路边吻别的那个少女 
他记得她恬静的笑容 
两周以后在世界另一端 
他收到她的最后一封信 
信里说，春天的吻 
会在夏天开放，变成蝴蝶 
飞到他的窗边 
那个夏天，他在隔离病房里 
看着窗外迅速开放的花，迅速地枯萎 

于是那个男孩拒绝了陌生人的糖 
独自走去沙漠，不带上一匹马 
于是那个女孩切断了所有的线 
她要她的世界没有延伸的可能 
于是北边刮起的飓风 
永远吹不到南方 
于是南边翻腾的大浪 
永远拍不到北方 
于是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别人眼里的一粒沙 
于是你永远不相信 
你是别人身上的一道疤 


玻璃房子破碎的时候 
周围没有人 
上了年纪的她 
已经忘了当年调皮的自己 
向那个过路的瘸子 
扔去的石头 
现在自己回来找她 

去医院排队看病的时候 
他以为他每夜在梦游中撞伤 
但是新的伤口 
继续在清醒时出现 
当他心跳加速 
或者热泪盈眶 

从沙漠里走出来的男孩已经长大 
他不会像从前拒绝糖块那样 
拒绝别人的眼光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女孩已经长大 
她知道世界就是无形的线 
穿过她的身体和所有关闭的房间 

于是北边的漫天大雪 
落到了南方的大地上 
于是南方的累累果实 
砸开了北方的冻土层 
于是别人成了你的眼眶 
流淌着你的鲜血 
于是别人占据了你的心 
让你发出他们的声音 


我们在陌生的地方上岸 
却找到了自己的家